民间流浪动物救助站遭遇生存尴尬 流浪动物的家究竟在哪儿

中山动保

广州市白云区钟落潭一个偏僻的菜地旁，一堵铁皮围起数间棚舍，平日里十分静谧，偶有车辆或行人经过，棚舍内便响起一阵阵“汪汪”的犬吠声。    这是目前广州占地面积最大、收养数量最多的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，共收养了约500只猫狗。2012年，广东创新社会管理，放宽社会组织登记，爱笑天使成功注册。
    半年多来，作为广州目前唯一 一家注册的民间流浪动物救助机构的爱笑天使团队虽然艰苦探索，但依然遇到众多困惑：靠个体捐助的不稳定救助模式经常入不敷出，如今走到了频临倒闭边缘。
    “如果最后真的走不下去了，只能对它们实施安乐死。”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的负责人林女士希望，社会多关注流浪动物救助站在探索中遇到的问题，让流浪动物救助站能走得更远。
    ●南方日报记者 汤凯锋
    救助站在涨，流浪动物更在涨
    十几年来，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接到的求助却越来越多，据广州一些流浪动物救助机构估算，广州目前的流浪动物数目有近十万，以猫狗居多
    2月21日上午，在林女士的带领下，记者终于来到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。打开棚舍的门，一群狗摇起尾巴，前脚跳起，舌头舔着前来看它们的“客人”。穿过狗舍，一群在阳光下沐浴的猫，跑上前向主人讨要吃的。“它们平时很寂寞，一旦有人来看它们，它们都会很开心。”林女士说。
    爱笑天使目前救助了约150只狗和300多只猫，这些动物多是普通的土狗、土猫，不少动物还存在生理缺陷：脱毛、皮肤病、断耳朵……“因为流浪动物多是因为有毛病而被人抛弃的。”一手抚摸着狗的头部，林女士有点伤感地说。
    据一些流浪动物救助机构不完全统计，广州目前拥有的流浪动物民间救助站已超过10家，除了爱笑天使等机构有较多的流浪动物外，其余的大都在100只以内。
    记者走访获悉，很多人一开始因为自己喜欢动物，不忍心看着动物流浪，因而收容。但令他们想不到的是，收容的流浪动物越来越多，最终不得不考虑成立私人救助站。
    但让众多救助者感到困惑的是，近年来，尽管救助站在不断收容流浪动物，但流浪动物的数量却越来越多。尤其是2009年广州出台养犬条例后，要求主人为狗上牌，很多动物被主人无情地抛弃。据广州一些流浪动物救助机构保守估计，广州的流浪动物数目有近十万只，其中有70%是被主人抛弃而被迫流浪的宠物猫狗。
    “我们接到流浪动物的报料比要前来认养的还多。”林女士说，尤其是到春节或长假时，很多需要外出的人，要么直接将动物遗弃，要么把动物寄养在别人家，因疏于管理而走失。此外，由于很多宠物没有做节育，导致在流浪中繁衍出更多流浪动物。
    随着流浪动物增多，流浪动物救助站也渐渐增多。据了解，珠三角除了肇庆目前还没有流浪猫狗救助站外，广州、深圳等8个地区都有民间流浪猫狗救助站。这些救助站规模大小不等，有的已经注册，有的还没注册。
    救助很多，救助站很难
    登记注册为流浪动物救助站解决了身份合法问题，使得带有公益性质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可以公开接受捐赠，但在一些方面依然存在困惑
    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的理事成员惜缘（化名）告诉记者，大约在2003年，一个女子从救助第一只流浪动物起，就一直难以释手。随着救助的动物越来越多，这名女子开始到市郊农村走访，租用价格便宜的土地，建立救助站，十多年来，这个女子花在流浪动物身上的费用至少有一两百万，“直到她家里的经济难以为继。”2011年，她再也无力支撑，不得不向广州义工组织求助。
    由于此前一直难以登记注册，救助站一直保持低调姿态，也没有公开向社会寻求捐助。惜缘说，但义工接手后发现，救助站简直就是一个烂摊子：场地十分破烂、动物经常挨饿、负债累累……义工们马上向社会发起捐助，并呼吁媒体关注。
    2012年5月，广州全面放开社会组织直接登记。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尝试申请登记注册，经相关部门同意降低办公场地等门槛，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历史性地获准注册为民办非企业单位。
    登记注册后，救助站的成员感觉“好了一些”，最起码不担心被突然关闭。不过，他们也“忙了许多”，除了要规范接收捐助的流程外，救助站还要在网上公开每一笔支出，“每一笔爱心转账都有银行转账的图片为证，财务状况要做到非常公开透明。”
    但救助站也遇到了新的难题。“比如动物的食物，我们平时为了节省开支，都要吃比较便宜的食物，但价格便宜了，很多销售商就不愿意开发票，只是开收据。”惜缘说，虽然救助站的财务做得很清晰，但担心年终财务审核的时候不过关。而这些都会影响热心人士对后续的捐助。
    “还有申请免税在办理起来也不是很顺利，甚至我们询问有关部门也不知怎么办理。”惜缘告诉记者，希望政府可以对民间组织做一个甄别，像此类“只有投入没有产出”的公益性质民间组织，能否考虑给予诸如免税这样的政策支持。
    如果任由流浪动物街头流窜，很可能会传播疾病，咬伤无辜人。“一个城市，流浪动物的数量反映了一个地方的形象和人的素质。”惜缘认为，民间流浪动物救助站弥补了社会管理的不足，从建设“小政府、大社会”的方向来说，政府可以通过政策倾斜，给民间流浪动物救助站提供支持和指导，“放手不等于是放任不管。”
    “救助站消失了，才是最理想的”
    媒体报道就像是造血机，每报道一次，社会捐助可能就会多一点，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。根本上需要大家提高养动物的素质，认识到遗弃是一种错误
    实际上，对于流浪动物的救助，民间一直存在较大争议，在许多人看来，宠物是主人的一份财产，主人有权买卖，也能遗弃。甚至有人会质问：“有这么多穷人不去关心，为何要关心流浪动物？”在“消灭”与“保护”之间，两者的博弈愈来愈激烈。民间流浪动物养护站的人员却坚守着一个底线：尊重生命！他们希望通过坚持逐步影响周边的人，改变传统的对待动物的文化。
    但这种坚守却极为艰难。关键环节是，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，流浪动物救助站依靠社会捐助的模式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多个流浪动物救助站的负责人均称感叹处境艰难：资金匮乏、不断搬迁、救助缺乏……
    林女士告诉记者，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每个月光给猫狗的粮食就要2万多元，药费1万多元，一年场地租金要1万多元，还有固定管理人员的工资……“平均每月固定支出的就要5万元左右。”
    但连续几个月来，爱笑天使流浪动物救助站每月收到的救助只有3万元左右，有时甚至只有2万多元，入不敷出的情况让救助站成员很头疼。
    “媒体报道就像是造血机，每报道一次，社会捐助可能就会多一点，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。”林女士说，流浪动物救助站后续该怎么走，确实需要更深入的探索。
    目前国际上同行的一种救助方法是“抓捕—绝育—放归”，但林女士认为，很多流浪的宠物本身就没有生存竞争能力，再加上国人有吃猫、狗的习惯，因此，让流浪动物回归自然并不可行。
    还有一个误区是，有些市民往往一时感兴趣养宠物，但养了一段时间后就不想养了，把救助站当成是“宠物回收站”。
    “如果真的没钱养了，维持不下去了，我们不可能让这些动物放任流浪，只能考虑实施安乐死。”林女士说，这是自己第二次提到“安乐死”，每次提到，社会反对的声音都很强烈，“骂声一片，好像以此来求大家捐助，但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路子。”
    而惜缘则希望可以参照国外经验，结合国内实际，走出一条理性的救助路。“比如对于那些病重的，确实有比较严重的传染病的流浪动物，可以根据评估进行淘汰。”但这需要社会多多理解。
    “其实，救是救不完的，根本上，要让大家提高养宠物的素质，认识到遗弃动物是错误了。”惜缘认为，“等哪一天，我们这种流浪动物救助站不需要了，消失了，那才是最理想的。”